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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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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8 章

姐妹交流會前夕,津島修依正式晉升為一級咒術師。

後來,少女更是應下了總監部的訴求,伴隨著專門的輔助監督,開始滿世界飛來飛去處理緊急任務。

這意味著她回家休憩的時間變得更少,畢竟總監部那群身居高位的長者們,最喜歡做的事便是,仗著手中的權力對年輕的一輩肆意妄為。

炎熱煩悶的酷暑,哪怕是一向端莊的津島大小姐也不免咒罵了一句“該死的老家夥們”,隨後再次踏上繁瑣的任務日常。

所以當闊別了許久的津島修依重新回到津島家後,許多事情已經無法挽回。

被掏空了心口的棉布娃娃是什麽模樣?對疼痛免疫的小怪物又是何種形態?

垂眸打量著她的弟弟妹妹,津島修依知曉了問題的答案。

也許,從中間被腐蝕成空心的樹幹根本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。

兩個月前——

“收拾好了嗎,收拾好了就出發吧。”和室半開的障子門外,津島修治對妹妹伸手。

小姑娘小跑著牽住了兄長的手,歪頭問道:“歐尼醬,我們要去哪裏呀,為什麽吃午飯要這麽正式?”連振袖都穿上了。

津島修治一只手拉著妹妹,一只手揚在空中,劃船似的來回揮舞,“不知道,總之不要多問,乖乖聽話就好。”

雖然嘴上是這麽說著,但他握著妹妹的手卻越攥越緊,因為在侍從們的帶領下,他們來到了只有每年新年祭祀的時候才允許被踏足的家族神社。

津島一族供奉的是千年前的大巫女——八百比丘尼。

木屐踏上青石板路,行一鞠禮越過鳥居,途經帶著白色符紙與粗麻繩的悠久神龕,最後眾人來到了神社後方幾近百平米的中庭。

這裏整齊擺放著不少矮桌,每張桌子上都有一個餐碟,看著那些被瓷蓋覆蓋的小巧餐碟,津島修治微微皺眉,他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
“待會兒不要吃碟子裏的東西,裝作吃掉的樣子把它們藏進袖口裏就行了,知道嗎?”男孩側著頭,用僅他們兄妹二人能聽清的聲音在妹妹耳邊說到。

“我明白了。”見哥哥小小聲的說話,我也小小聲的回覆著。

津島修治點了點頭,雖然妹妹醬偶爾會令人頭疼,但大多時候她都是個聽話並且明事理的小孩,所以他並不擔心待會兒修栗會因為嘴饞將桌子上的東西吞下去,相反他擔心的是——

男孩擡頭,眼尾的餘光掃視四周,被侍從帶來這裏的幾乎都是被判定沒什麽咒力,或者有咒力卻不足以覺醒術式的族胞。

非術師......

津島修治不免想到了前幾天自己給妹妹講過的故事——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因結界失守而被咒靈加害的弱者們。

他突然意識到什麽。

四年前的他還太小,以至於回憶不太真切。

可現在,他似乎從曾經無比模糊的記憶片段中挖索出了故事的真相,姐姐最要好的夥伴,姐姐的轉變...好像就是——

“好了,人都到齊了吧。”熟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,是他們的父親津島源右衛郎,“既然到齊了,就請各位落座吧。”

盡管沒人安排坐席,但在家主的話音落下後,站著的孩子們還是按照禮節與輩分,男女分開,規規矩矩的坐在了自己應在的位置。

守舊的禮制,自小就刻在這些人的骨血裏。

因為是家住嫡系,所以我和兄長得以落座前排,只是坐下後,我偏頭悄悄瞥了一眼哥哥。

和服寬大的袖口掩蓋了手腕上的淤青。

那是剛剛分開時,哥哥用力掐出來的痕跡,他想表達什麽,但似乎沒時間了,只能通過這種方式給予我提示,好痛的,我默默揉著手腕。

“不用緊張孩子們,只是一頓午飯。”打量著下方各個孩童的神情,津島源右衛郎語氣中帶著安撫,頓了頓,男人繼續,“不過確實不是什麽普通的吃食,想必你們也明白自己的身份。”

“各位身為咒術世家的後代卻並不具備術式,這對於家族來說是莫大的遺憾,畢竟你們也都是些優秀的孩子,所以我才會一直讓你們喝藥來改善體質,這有利於讓你們覺醒術式。”

大小不一的抽氣聲從孩子們口傳出。

即使是見識不高的小輩,一般也不會輕易聽信如此荒唐的言論,但如果這是從敬仰的家主大人嘴裏說出來的,那便不一樣了。

寬厚、和善,外加慈悲,這是家主一直以來在眾人心中的形象。

家主大人不會欺騙他們的。

首座,津島源右衛郎面上充斥著善意的微笑,只是當他的目光觸及到自己的一雙兒女時,男人還是不明顯的頓了頓。

在一群歡喜的孩子堆裏,他的兩個幼子是那麽與眾不同。

一大一小,二人安安靜靜的坐在位置上,臉上溢於言表的喜悅與期待,有的只是對他的信任與孺慕(?),看起來都是聽話的好孩子。

真是可惜,怎麽就沒覺醒術式呢。

如果是咒術師的話,就不用成為這場試驗的犧牲品了,他也能多些有用的手牌,明明都是那麽優秀的孩子,男人想,實在是太過可惜了。

然而在某種瘋狂念頭的滋長下,一切情感都顯得太過廉價,更別提那點可憐的親情。

津島源右衛郎閉眼深吸了一口氣,當他再度睜眼時,眼底重新被冷漠代替,上位者從不需要多餘的憐憫與慈悲,他需要的只有結果。

“現在是療程的最後一步,請各位服用手邊的食物,如果之前的草藥見效,那麽你們很快就會擁有自己的術式。”

家主大人發話了。

對他深信不疑的孩子們小心翼翼的將手伸向面前的碟子,或許是太過激動,又或許是暢享中的未來過於美好,以至於有那麽一兩個人緊張的連瓷碟都碰掉了。

咣——

瓷器跌落在地面的碎裂音。

“家主大人,我..我好像感覺到不一樣的了,有力量在我的身體裏,我......噗——咳咳——”

最先服用食物的男孩說道,只是他話音未落,便被從自己口中上湧的鮮血噎住了,不停的幹咳與蠕動,暗紅色的液體順著指縫與嘴角流淌。

很快,有人便徹底倒了下去。

咣當的墜地聲此起彼伏,越來越多的人倒了下去,直到坐在席上的人只剩兩位——我和我的兄長。

我有些呆楞,說實話我實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,父親大人他......

他在殺人嗎?為什麽?

“該你了,我的修栗。”男人緩步走來,透過他腳步間的空當,我看到了對方身後的男孩,他睜大了雙眼,表情是那樣驚悚,驚悚又脆弱,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般模樣的哥哥。

[不可以吃碟子裏的東西,要裝作吃掉的樣子把它藏進袖口。]

耳邊回響起不久前哥哥說過的話。

但事實卻是——如刀割般鋒利的目光,絕對不容許置喙的言辭。

“該你了,修栗。”

父親又重覆了一遍,我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,盯向眼前被我打開蓋子的瓷碟。

外表是很常見的壽司,白色的米飯其上覆蓋著兩種不知名肉類,現在我知道它們是毒藥了。

弱者根本無法反抗強者做出的的決定,力量懸殊,差距實在是太大了。

這一刻我深刻的明白了這個道理,如此弱小的既我拯救不了自己,更不可能拯救他人。

雖然年幼使我對死亡的認知尚且淺薄,但我知道那不是什麽好事。

我記不清母親的臉了,也不清楚母親死去時的模樣,但我記得跟兄長的約定——不可以輕易死掉,一定要活下去才是。

想到這,我突然有些難過,倒不是因為我快死了,而是因為我不能遵守跟哥哥的約定了。

我明明是一個誠實的好孩子。

父親在不斷施壓,我終究咽下了那塊壽司。

惡臭在嘴巴裏彌漫,聞起來沒什麽味道的兩片肉吃進嘴裏,就像在咀嚼已經腐爛了的鯰魚。

惡心想吐,這是我的第一個想法,而第二個想法就是死掉的時候會不會痛啊,話說吐血應該會很痛吧,畢竟被針紮了流只一滴血都會很痛呢。

緩慢合上雙眼,我靜待死亡,然而一秒鐘過去了,我沒有吐血,兩秒鐘過去了,我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,三秒鐘過去了......

睜開雙眼,我對上父親的視線。

這一次他眼底的冷漠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與幾近將顛覆眼中鳶色的血紅。

這樣的眼睛讓我想到故事書中的惡狼。

與此同時,我看見了不知何時起身的兄長,本想想我走來的他定在了原地,他就那樣楞楞的看著我,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,最後被父親一掌甩開。

幾米寬的距離堪比鴻溝,我知道從這一刻起,我們都開始變得不一樣了。

直到最後哥哥都沒有吃下碟子裏的食物,但父親已經無暇顧及他了,高大的男人將女孩舉了起來,舉得很高,只可惜沒人明白他究竟在慶祝什麽。

後來我明白了。

父親在慶祝怪物的誕生,一個擁有鎖定未來的能力,並且被剝奪了死亡資格的怪物。

作為津島家十幾代欲望與野心的瘋狂實驗中,唯一在吃下人魚肉和件肉後活下來的存在。

從此刻的時間節點裏,我的人生將會發生巨大轉變......哦不,或許我現在甚至都不能被稱之為人了。

簡而言之,我不做人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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